文｜毒眸 符琼尹

编辑 | 赵普通

这是上海无糖文化传媒制片人杜浩第二个在工作中度过的春节。

他负责的大芒计划定制短剧《夏虫可语冰》，由芒果TV、中文在线联合出品，故事题材为冰壶女团。为了赶在冬奥期间播出，这部1月上旬才杀青的短剧，定档2月14日上线。这意味着留给后期的全部时间不足一个月。因此，整个后期团队，乃至部分宣传团队和平台对接人员，基本从大年初二就已开始工作。

与此同时，拍摄基地象山、横店也没有停工，除夕当天仍有剧组在继续打造古装世界。这些在春节期间播出的剧，夹在各台春晚与冬奥之间，寻找上热搜的机会。

在春节直到3月播出的剧集背后，是一群像杜浩这样没有“春节”的剧人。他们有的去走亲戚也要带着电脑，随时随地准备工作；有的从初二就开始“擦威亚”，做3D建模；还有的时刻紧盯热点，往工作群里丢一些可以追踪的话题。

热闹的春节，多种类型的剧集未曾停更，多个工种的“剧人”也在持续工作，努力在当下和未来的流量中占据一席之地。

制片人：还是尽量避免跨年

由于无糖文化另一部古装题材短剧同期也在象山拍摄，杜浩一直到腊月二十八才离开象山，彼时还有3个剧组仍在马不停蹄地拍摄。他了解到，这3个剧组即将在象山跨年。

象山影视城影视部协拍经理郑增告诉毒眸（ID：DomoreDumou），剧组跨年拍摄的情况在影视基地并不少见，过去最多的时候有7个剧组一起跨年，“疫情之后，很多剧组都会尽量赶在年前就杀青了，还有很多剧组就干脆过完年再安安心心开机。”

每年到了除夕，郑增也会和几位象山的高管一起，买些过年的用品到剧组探班，等剧组收工后还会和大家一起包饺子、做年夜饭，组织一些跨年活动。“春节毕竟是中国最大的节日，也是想尽量地让大家感受到一些过年的气氛和家的温暖。”

对跨年拍摄的剧组来说，除夕的这顿年夜饭也是唯一休息的时刻。

这一天的白天，还是要正常拍摄，只是一般会早些收工。除夕之后，剧组仍要按正常拍摄节奏工作。很少有拍摄周期横跨春节的剧组会选择在中间放假几天，因为整体用工成本并不会因为过年而减少，而一般剧组一天的人员支出就是大几十万的费用。杜浩也透露，多数剧组都会觉得，既然都跨年拍了，不如抓紧拍完，大家还能早一点杀青收工。

这些不得不跨年拍摄的剧组，通常都是因为档期。要么是主演的档期排下来，只有过年这一个空档，要么是根据平台设置好的档期倒推，不得不此时开机。象山也会登记好跨年剧组关于设备、群演多方面的需求，提前做好调配，保证假期拍摄工作的正常运作。

在象山跨年的剧组，赶上了档期安排里的拍摄周期，《夏虫可语冰》和《画江湖之不良人》两部短剧则是赶上了后期制作周期，这两个项目都是从初二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工作。

短剧《画江湖之不良人》剧照

以定档日倒推，《夏虫可语冰》团队需要排出一个紧凑的工作日程表：播出前三天，片源必须给芒果TV审查；为了当日正常交片，2月7日就要剧集的混音和片子最后的合成。

在春节加班的第二年，杜浩和合作的后期团队也磨合出了默契。去年他的项目在大年初一当天上线，更是没有任何喘息空间。上线前一天，预告内容出了些问题，杜浩对着电话纠结了好一阵，“大年三十晚上真的，给人家打电话说出问题了你赶紧改，这种话我都说不出口。”

今年团队都有了提前规划的意识，即便工作节奏紧迫，杜浩也没有在大年三十晚上和初一安排工作，让团队初二后再进入工作状态。

短剧《画江湖之不良人》导演王丰也告诉毒眸，虽说干这行加班是常态，他们也是从初二就到公司了，但如果可能，还是要尽量避免跨年工作。因为跨年除了会提高硬性成本，工作人员的心态也会有微妙的变化。

“剧组就是一个小社会，每个人在这个社会中略起波澜，都可能产生蝴蝶效应。”王丰说。

后期：一年也就春节放个假

几乎所有被询问的剧集从业者都告诉毒眸，无论是否赶上春节，后期都是行业加班的重灾区。

从初二开始，王丰就带着团队开始了素材的整理和剪辑工作，这项工作必须快速完成，因为调色、特效、音乐都需要首先有定剪作品出炉后才可以往下进行。一般来说，正常的工作节奏是剪辑师先粗剪，剪辑指导精剪，导演再和剪辑指导共同精修，但由于这次项目时间较为紧迫，王丰就提早进入，剪辑师粗剪完成后，他就与剪辑指导共同精修。

《画江湖之不良人》一季只有18集，每集仅有10分钟，且要3月份才上映，但作为漫改剧，其特效内容占总时长40%以上，后期工作量仍然巨大。另一位导演童辉向毒眸列举了后期需要做的工作：飞来飞去的动作戏擦威亚；武打动作打出来的气浪、飞镖飞出去的效果、场景的复原延伸以及3D建模等等也需要包装。为了给特效留出较为充分的时间，王丰以及剪辑指导和宣传都没有回家过年。

现代题材《夏虫可语冰》在后期上的压力，则多数压在了调色的身上。

从1月20日拿到粗剪开始，调色需要在20天里完成全部工作。不同于音乐、宣传等工作对办公设备要求较为灵活，由于拍摄素材量较大且设备要求高，调色工作基本只能在台式电脑上完成。

春节期间的工作节奏是这样的：每隔两天，杜浩会在凌晨三、四点左右收到一批调好的素材，并在白天整理好意见。调色人员会在下午起床后回复信息，明确调整方向，在晚上继续后续的工作。

《夏虫可语冰》截图

说起这些，杜浩也有些不好意思。他告诉毒眸，后期和别的工种不同，几乎是全年无休，只有春节这么一个假期，所以大部分从业者都是在元宵节之后才上班的，休够15-20天。“这种情况，你跟人家说多给点酬劳，都不一定管用，还是得有人情分作为加持。”

这个行业，对周末、节假日都意识淡漠，春节几乎已经是唯一能合理休假的时间了，但加班仍然不可避免。入行以来，童辉常常因为项目在前期筹备、拍摄或后期工作在进行，很难在家待到初四以后。对团队成员，他也只能是在假期时不严格打卡上下班，尽量让大家早点下班，“保证一点业余生活的空间。”

但童辉也发现，单身年轻人往往愿意留在北京加班过节。“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避开催婚了，躲一年是一年。”

剧宣：总不能剧在播，我们放假吧

无论是拍摄还是后期，都还在尽量避免“跨年”，但有一个工种却是避无可避，甚至需要在“跨年”中找到能“工作”的点，那就是宣传。

宣传横跨的周期较长，工作往往从制作后期就开始了。比如定档3月的《画江湖之不良人》，王丰在剪辑的同时，也要为宣传人员提供相应的物料。宣传部门要根据播出时间倒推，将预告片、宣传海报等物料按时间铺放。“春节期间，宣传人员也没有休息，做海报，选剧照，设计文案等工作，都是在这个期间进行的。”

对宣传来说，如果有负责的剧在春节播，一个假期就泡汤了。纳特去年手上同时有两个项目在播出，假期基本没怎么出过自己的房间。“就对着电脑啪啪啪打字对接，跟客户聊策略，看下一步打算做什么。抖音，微博这些平台也都不怎么休息，我们会一起想着怎么去做个话题。”纳特感慨道，“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，总不能剧在播，宣传放假吧。”

宣传能提前定好铺放时间的，就只有主海报、预告片、推广曲、花絮等“大物料”，而这些只是他们工作里占比很小的一部分。他们的主要压力，来自随时更新的舆情和热点。

即使是经验最丰富的剧宣，也猜不透“民选”的方向。虽然宣传也会对一些热点话题做预判，比如a和b的CP很好嗑，c的人设非常好，d演员可能会火，并针对此去做一些铺放。但剧播出后，常常会出现超出宣传本来预计范围内的一些新的话题或者新的亮点。据纳特观察，两周上了300+热搜的《开端》，很多梗比如“锅姨”就是网友自发挖掘的。

纳特和团队小伙伴工作的常态，就是紧盯各个平台的舆论动向，在热点里寻找能与剧情联系上的话题，随时丢到微信群里。“比如说有哪个热点我们觉得特别适合艺人来回应的，我们就会立刻给艺人写微博文案，或者策划抖音视频，迅速地做个联动。”

除了这些像“拆盲盒”一样的热点体验，春节期间做剧宣也有特殊之处，比如要应对各类晚会以及春节档电影的分流。今年赶上冬奥盛事，本就不富裕的春节热搜位更是雪上加霜。但春节假期仍是一个巨大的流量池，是各类文娱产品竞争的重要战场。近些年来也出现了春节特供的“贺岁剧”，专注耕耘春节期间的流量。

贺岁喜剧《假日暖洋洋2》

要想脱颖而出，宣传需要策划一些符合节日氛围的项目，比如剧组全体拜年等等。一些较为沉重和悲伤的情节，就不适合在这个节点做释放。竞争者众也让宣传要精简话题数量，“平常我们一天可能会策划四到五个话题一起冲，春节期间我们就是把重点放在两个话题上。”纳特说。

今年剧宣与冬奥撞上，纳特认为重大冲金点，热门赛事播出以及高人气选手要尽量避开。“我印象很深刻，苏翊鸣夺冠那天，50个热搜里有30个都是跟他有关的。有这种热点赛事的时候，剧宣最好隔个七、八小时再做。”

不过，对于宣传来说，凡事没有绝对，讲究的还是灵活应变。虐恋的话题就注定不适合喜庆的春节吗？在纳特看来，总有解法。“比如可以做‘大过年的给我看这个’等等。”

在与他们交流的过程中，毒眸发现，特地把春节拎出来强调，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奇怪的事情。一切为了项目，只要项目在执行，春节也就是一个需要努力的工作日罢了。

就像郑增在介绍完象山的工作后补充的那句话一样，“春节期间，一切正常。